作为钟鸣鼎食之家,贾府向来不肯在排场上懈怠半分,荣宁两府真正的主子不过几十口人,而贾府上下就有几百号人,真真是奢靡至极。
而作为荣府的凤凰蛋,宝玉自出生就备受贾母宠爱,恨不能为其倾尽所有,单单宝玉身边的丫鬟,就有七八人之多,更别说那喂鸟扫花的粗活丫头,一个怡红院,至少十几个丫头。
在贾府这等人家,做丫头的一般有几种出路。最常见的,便是做到一定年纪,拉出去配了其他小厮,算是内部消化;比如李奶奶就曾骂过袭人“好不好拉出去配个小子罢了”;
最幸运的就是得到主子开恩,放出去随便择人而嫁,脱离奴籍,好比鸳鸯拒婚后贾赦发狠道“她想着老太太疼她,将来自然往外聘去,便是嫁给谁,都难逃我手心”;
此外,就是成为主子的姨娘了,比如赵姨娘做姑娘时就是贾府的家生子,这算是很多丫头的人生巅峰了,王熙凤就曾说过:“凭她是谁,谁不想巴高望上的?放着半个主子不做做丫头?”
怡红院的丫头们,除了小丫头春燕一心想着将来放出去,余下者大多是想着做宝玉的姨娘的。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宝玉懂得怜香惜玉,性情宽和,容貌俊美,不比一般贵族子弟的纨绔,这样的主子,能陪伴其左右,已是人生大辛了。
林红玉,怡红院的喂鸟扫除的一个小丫头,仗着有三分姿色,都想要攀上宝玉这高枝,趁着屋里没人便溜进屋里已讨个露脸的机会。而秋纹碧痕见后的一系列表现更是说明,怡红院的丫头间日常是相互提防、相互掣肘的状态,谁也不肯让谁先走一步。
可是,即便千防万防,总有疏漏的时候,比如第五回,宝玉在秦可卿卧室休息,屋外陪着四个丫头,最后宝玉醒来,还是袭人先为宝玉整理了衣裳,有机会摸到了宝玉那一片冰湿,为接下来的初试打下了基础。这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而除了袭人,还有个丫头极有优势,比如专打发宝玉洗澡的碧痕。
虽然也是大丫头,但碧痕在文中出场极少,还比不得那位受了王夫人两件衣服就沾沾自喜的秋纹。但是碧痕确是袭人之外唯一与宝玉有所“关系”的丫头。
在第三十一回,宝玉邀晴雯一起洗澡,晴雯便摆手拒绝,笑道:
“罢,罢,我不敢惹爷。还记得碧痕打发你洗澡,足有两三个时辰,也不知道作什么呢。我们也不好进去的。后来洗完了,进去瞧瞧,地下的水淹着床腿,连席子上都汪着水,也不知是怎么洗了,”
碧痕打发宝玉洗个澡,就花费了几个小时,而且整间屋子最后都汪着水,明眼人一看便知怎么回事。而可怕的不是碧痕与宝玉洗澡这件事,而是她和宝玉在屋里的几个小时,屋外都围着各位丫头,甚至婆子。碧痕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然而这明显不是什么好事,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且不说怡红院的丫头个个像乌鸡眼似的,便是那园里的婆子们,哪个是省油的灯?谁不是嘴碎的?可以肯定,碧痕打发宝玉洗澡的事,最终将在府中传得沸沸扬扬,而王夫人听后将作何感想?
更有袭人,她是最早和宝玉有关系的人,一心想着“争荣夸耀”的人,她为宝玉付出了身心,只想坐稳宝玉姨娘之位,碧痕此番举动,难免被其忌惮,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自然恨不得处之而后快了。
所以,碧痕自打发宝玉洗澡后,就很少再出现了,到了宝玉生日时,众丫头出资筹办生日,碧痕竟然沦为与小丫头春燕一个等级了,可知碧痕已被人“特别关照”过。这“关照”她的人是谁呢?谁都有可能,而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毕竟,碧痕已经彻底跌进深谷,在无翻身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