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的语
寒露惊秋晚,朝看菊渐*。10月8日,寒露,又一个充满诗意的节气。至此,秋意已深。晨起,露珠挂在路边的草丛上,树梢上的红果结出了白色的薄霜……晶莹的秋露,浸着清冷的诗意。
寒露宛如一条纽带,一头连着白露,一边系着霜降。随着秋意渐深,温度随之降低,原本晶莹剔透的白露逐渐变冷,成为点点寒露,温度再降,寒露在草木表面晕开,进而凝结成霜,于是便有了霜降。
寒露节气登高赏秋,方不负高原好时节。青海的深秋景象,是层林尽染,也是叠翠流金;是硕果累累,是牛羊满坡;是秋月如镜,也是秋水长天……每一处都似一幅画卷,惊艳了一整个秋。
本期“江河源·节气之美”,邀您一起感受青海作家和画家笔下的青海高原寒露之美。
寒露
李万华
说是寒露,被女伴叫去登山。重阳那天该做的事情,生搬硬套到寒露时节,有些不对卯。但一放到秋天的底子上,风急天高,落木萧萧,有人立于高山顶上,乱发飘飞,也有味道。人在秋天的路上走,脑际晃过的全是旧布片一样的往事,眼前的事反而模糊。起先觉得这一日天气清明异常,早晨出门时碰见坪里的草,一枝枝被白霜拧成明晃晃的剑,地上昨夜的积水,也成为透明的薄冰,看上去是一种易碎的危险。至于往日的鸦群,它们总是低低地徘徊,再徘徊,它们似乎不喜欢移往远处的灌丛,或者青杨林,不喜欢成为遥远的黑点。
比阳光耀眼的还有什么,一首诗,一句名言,还是冬天夜晚的篝火?都不是。农田里油菜遗留的种子正在生出新的叶子,那般娇嫩油绿。然而它们只有一寸高,而且也只能一寸高,霜冻即将来临。霜冻是荷着银枪银剑的*团。在它们到来之前,那叶片上的露珠,是盛开的晶莹花。
狭窄的山路,红砖上跃动斑驳树影。踩下去,它跳到脚面,再踩下去,又跳到脚面上,仿佛一种游戏。山顶上的冷风,有着看不见的速度。身体在速度中穿行,一切瞬间消失,具象的记忆和绵密的无形之思。望眼开去,寒烟抹过,在翻飞的*叶外,在远山和杂乱的路之间。空茫茫的弥漫,又密匝匝的实在。知道那寒烟一定笼罩了很多,却又找不到丝毫线索,无法摩挲苍茫下的一点一滴,仿佛老去了的一颗颗陌生的心。
女伴低语,她的琐碎,大家的琐碎,相似,又有区别。没有茱萸,路边只是渐渐失去水分的狗尾巴草。
只是,那摇曳着茱萸的诗,终究在此刻走回来,曲曲折折,牵惹出另一个故事,新美南吉的《去年的树》:
一只鸟儿和一棵树成为朋友,鸟儿每一天都要唱歌给树听。秋天来了,鸟儿将南飞。临别,鸟儿答应树,明年再来唱歌给它听。可是,来年春天,鸟儿飞回时,树已不在。鸟儿四处找寻,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由树做成的火柴点燃的灯火。对着灯火,鸟儿唱起了去年的歌。
童话多么荒诞,以至到了美好纯净的程度。
霜露滋养的植物
蒙成花
特别喜欢晚秋时节。清晨,我站在屋顶极目远眺山坡上的那些野杏树和山花、杨树、沙棘等,被霜露侵袭后变成了橘红、酡红、浅红;山谷里金*色的铁线莲、褐色的毛茸茸的狗尾巴草、猫儿眼等,仔细瞧,从他们的根部又冒出了新芽,它们恣意萌生着、茂盛着,想把这壮美的晚秋留住。
农历九月中旬进入了秋天的第五个节气——寒露。天气慢慢变凉,昼夜温差大。寒露也是个撩拨思念的季节,我干瘪的思绪在那霜露般的月色中变得柔软、湿润起来。
穿越时光,母亲的土坯泥屋的屋檐下挂着一串串切成薄片的萝卜干,一串艳红的辣椒,父亲的一串烟叶。土墙缝里塞进了布兜,里面装了花籽,有旱金莲、蜀葵等。母亲把胡萝卜切成细丝腌制花菜,用食醋和白糖腌制洋姜。日子清贫,鸟鸣婉转,月光清澈。乡间的小路铺了厚厚的金*色树叶,我跟着姐姐们踩着溶溶月色去村小学操场看电影。母亲是闲不住的,晒在屋顶上的胡麻经过风吹雨淋的沤了,拾起月光,抡起连枷“啪、啪、啪”捶打,光溜溜的胡麻籽簸去了糠皮,炒熟碾碎了做成油花,又叫花卷馍。日子在细碎的光阴中慢慢流淌。
浸霜的三色堇、美人蕉枯萎了,那些“肉肉们(多肉植物)”,如紫米粒、月亮仙子、吉娃娃等,夜晚忘了搬回屋里,天放亮时它们被薄薄的霜露覆盖着,露出了尖尖的叶子,如婴儿的胖嘟嘟的手指,当煦暖的阳光铺满院子时,霜露融化成了晶亮的水珠,挂满了肥胖的叶瓣,晚秋的光照虽短,但“肉肉们”舒舒服服地铆足了劲儿酣畅淋漓地舒展着身躯。
三色堇像清纯透明的村姑,憨实温柔,枚红色的矮牵牛刚刚绽放时婉丽明艳,落了一层薄霜的矮牵牛在月夜里婉约成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霎时让我心神荡漾。蓦地,映入眼帘的,是一株不起眼的白色打碗碗花,它从屋檐下的墙面瓷砖缝里冒出来,默默地延伸茎藤并开着几朵小花。在野外,它们披着厚厚的霜露呼啦啦覆盖了山坡沟坎。它耐寒耐旱耐瘠薄,虽然适者生存的法则太严酷了,但它还是不择环境的优渥与否,默默地萌发、抽枝、分蘖,拧着脖子爬蔓绕藤。传说打碗花是神仙送给凡间用来辟邪的花,因此,她的花语是“恩赐”。她的俗名叫“狗儿蔓”,我把这字面意思理解为它的茎藤柔韧,不择土壤气候环境疯长的意思。我特喜欢狗儿蔓这名字,可爱又皮实。虽没有养尊处优的盆景那么妖媚,但她骨子里透着一股韧劲。
几朵旱金莲(也叫“旱荷花”)的茎藤攀绕着一丛金灿灿的*金菊在煦暖的阳光下开得肆无忌惮,弥散着浓烈的芳香,它跟*金菊都耐旱耐寒。阳光倾泻在圆圆的叶面时,霜露成了晶莹的水珠,微风拂过,水珠滴溜溜滚落。
寒露是二十四个节气中最让文人墨客销*荡魄的节气。白居易的诗把寒露描绘得情景交融,荡气回肠。袅袅凉风动,凄凄寒露零。兰衰花始白,荷破叶犹青。独立栖沙鹤,双飞照水萤。若为寥落境,仍值酒初醒。
寒露·土豆铺地朱锦明绘
白居易描写寒露的诗显得哀婉、凄楚、空灵。但我眼中的寒露,被寒露浸染后的植物多么清丽又温婉。
半轮上弦月升起时,那溶溶月色下的旱金莲和*金菊披了一层薄霜,显得冷艳、绮丽。月色和霜露将我裹挟了,我在张若虚“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的诗句里沉醉。
一位作家说过,当心静下来时就闻到芳香。观赏一株被霜露浸染后的花时内心激荡着欢喜,所有的坚硬和冷漠都会变得柔软起来,再也没了心浮气躁,享受独处时内心静得能听见一朵打碗碗花以及所有卑微的植物内心透明的哀伤。它们不想在结板的土壤里蛰伏,它们还在月夜里蠢蠢欲动,歇斯底里地盘根错节。
像一棵植物那样,心存一粒阳光,干净、柔韧地活着。活得豁达、通透。
链接:寒露
寒露,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七个节气,秋天的第五个节气,是反映气候变化特征的一个重要节气。《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记载:“九月节,露气寒冷,将凝结也。”意思是寒露时节的气温要比白露时更低,地面的露水更冷,快要凝结成霜了。自此,大地便逐渐告别秋高气爽、秋明空旷。
寒露节气后,中国各地全面进入秋季。北方是深秋景象,白云红叶,天冷露寒;南方也秋意渐浓,蝉噤荷残;而东北和西北地区,则四野萧瑟、时见早霜,即将或已经进入初冬。寒露节气,正是青海高原很多地方土豆收获的时期,田间地头,农人们躬身劳作,一颗颗圆滚滚的土豆铺满一地。
元代文人吴澄编著的《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将寒露分为三候:一候鸿雁来宾;二候雀入大水为蛤;三候菊有*华。意思是,寒露节气时,鸿雁排成一字或人字形的队列大举南迁,飞往温暖的地方越冬;深秋天寒,雀鸟都不见了,古人看到海边突然出现很多蛤蜊,并且贝壳的条纹及颜色与雀鸟很相似,所以便以为是雀鸟变成的;“菊有*华”是说在此时菊花已普遍开放,唐朝诗人李咸写诗形容寒露时节的菊花:“菊华寒露浓,兰愁晓霜重。”
寒露是二十四节气中最早出现“寒”字的节气,此时是冷热交替的时节,温度下降特别快,因此人们要特别注意保暖。古语有“白露身不露,寒露脚不露”的说法,意思是寒露后,尤其要注意足部的保暖,不要赤脚,防止“寒从足生”,还要及时增补衣物,加强锻炼,增强体魄,等待严冬的到来。
寒露节气往往与我国传统节日重阳节相遇。自古就有邀约亲朋,登高望远的习俗。青海省民俗专家朱世奎介绍,青海人在重阳节有登高、放“鹿马”、赏菊、喝菊花酒等传统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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