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磊从楼梯上摔下后身亡,成了全家人的痛。顾爸和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哭得不能自已。顾清俞心里难过,但作为家里的老大,必须顶着肿成核桃的眼睛,强打起精神办理顾磊的后事。全家人都为顾磊的去世而难过,只有冯晓琴从始至终没有在家人面前掉过泪。
顾家人认为,是冯晓琴害死了顾磊,所以事事针对她。顾清俞让奶奶和顾爸搬到她家里住,奶奶恨恨地说:我不走,我们要是都走了,不正趁了那个女人的心意吗?她巴不得我们都走,这个家就是她的。我得留在这盯着她,让她不好受。
奶奶这么讽刺冯晓琴,没有任何人站出来为她说话,因为在顾家人心里,冯晓琴嫁给顾磊,就是为了房子。如果不是她急功近利眼睛里只有钱,顾磊怎么会死?
冯晓琴哑着嗓子对妹妹说:哭不出来,怎么哭也哭不出来,看到你们一个个哭得这么伤心,羡慕死了。我的眼泪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一滴都没有?我心里快憋死了,憋得快透不过气。
我不否认,冯晓琴嫁给顾磊确实有私心。不过我更不否认,冯晓琴对顾磊的感情有多深厚。只有读懂了她背后的苦楚,才知道她精明和算计的背后,有何隐情。
被顾家忽视的8年
冯晓琴是安徽姑娘,二十岁不到就来了上海,这期间,她寻找各种各样的机会扎根上海,顾磊就是她的机会之一。顾磊虽然没什么上进心,但在上海有一套三室的房子,能住在那样的房子里,要比和她同来上海的沪漂幸福很多。
所以冯晓琴未婚先孕,结婚了。婚后她一直在家里做家庭主妇,每天早晨,顾磊和孩子还没起床,冯晓琴就已经在厨房忙活一家人的早餐了。奶奶口味挑剔,每个人的爱好又不同,所以冯晓琴每天早上都要准备中西合璧的早餐。来上海的日子久了,冯晓琴做的上海菜也越来越地道。
如果周末家里人聚会,顾家的两个亲戚都来,冯晓琴便起得更早了。有时候忙不过来,还要让妹妹帮忙搭把手。
家里人每次聚餐,都是冯晓琴最忙的时候。大人们吃饱了,就站起来活动活动,看到有可心的饭菜端上来,继续坐着吃,孩子们肆意地玩着平板,只有冯晓琴和妹妹,不停地上着新菜,把还没吃完就凉了的菜继续放回锅里热热。
妹妹心疼冯晓琴,背地里替她打抱不平,冯晓琴每次都笑着说:嘴长在他们身上,说说又不会少块肉,别往心里去就行了。
冯晓琴认为,翻身的机会未必都能抓得住,但试过了便不会懊恼。虽然顾磊没什么上进心,但好在眼下有一套房子住,她很知足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
这些年,她在顾家一直任劳任怨,从未和谁红过脸。苏望娣想让冯茜茜给顾昕当保姆,冯晓琴心里不忿,她已经成了伺候顾家人的老妈子,凭什么她妹妹也要当保姆伺候人?难道他们这些外地来的姑娘,只有当保姆一条出路吗?
她心里憋着火,可也只是在上春卷时,故意给所有人,唯独不给苏望娣,结果回到厨房,难过地红了眼睛。她怪自己不争气,道行不够,只能用这种不痛不痒的方式发火。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冯晓琴虽然嫁给顾磊有目的,却不是眼里只有利益的人。
如果她真的不好惹,怎么会心甘情愿做家庭主妇,几年如一日照顾这一大家子人,如果她真的不好惹,顾家人在饭桌上讨论房子,还让冯茜茜给顾昕当保姆,冯晓琴为什么没有把桌子掀了,和苏望娣大吵一架?
因为她心里有顾家人,也懂得知足常乐的道理。这些年,她善待顾家人,就是想好好过日子,让日子越来越有奔头。可惜顾家人从来珍惜过她的付出。
顾清俞就像一根刺,扎人不见血。
顾清俞是顾磊的姐姐,也是家里的老大,多年的职场经历和阅历,让她对冯晓琴保持着客气的疏离。她表面功夫做得得体,说话轻柔,饱读诗书,谈吐有气质,但外头平滑,尖刺往里长,就像脚上长了鸡眼,除非连根拔起,否则越碰她越疼。可气的是,表面看着没什么异样,让人连叫屈也无从谈起。
冯晓琴的重心主要围绕家庭转,自然不是顾清俞的对手。顾清俞能力强,是家里人的主心骨,家里发生大事小事,顾爸都会打电话给冯晓琴拿主意,冯晓琴察觉到了自己的重要性,经常会接到电话后,拉着顾爸和顾磊,关起门来开三个人的家庭会议。之所以是三个人,顾清俞觉得,冯晓琴不算真正的顾家人,没资格参与。况且他们讨论的事情,都是对付冯晓琴的。
冯晓琴讨厌顾清俞多管闲事,又羡慕她漂亮多年,年纪不大,实力非凡,两千多万的房子,说买就能买得起。不像她,只能和家人挤在一套房子里。
冯晓琴住的房子有三个卧室,小老虎和冯晓琴夫妻睡在一间房子里,孩子大了,总住在一起不方便,所以冯晓琴迫切地想要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房子她已经看好了,面积不大,房龄也有三十多年了,但价格不算太贵,只要二百五十万,讨价还价后,二百二十万就能拿下来。
冯晓琴觉得,不管房子大小,只有在房产证上写上她的名字,她才觉得自己真正扎根上海。起初,我不懂冯晓琴买房的执念,直到顾磊去世,小老虎突然问冯晓琴:妈妈,我们会被赶走吗?
冯晓琴愣住了,她思考了几秒后,对儿子说:不会的,你姓顾,就是顾家人,他们不会赶你走的。
小老虎又问道:我留下来,那你呢?
这句话,一下子戳到了冯晓琴的痛点,她不姓顾,顾磊去世了,她已经不是顾家的人了,她凭什么住在家里呢?如果顾家人赶她走,她又以什么理由留下来呢?
如果换成心灵脆弱的女人,可能会因为儿子这句话,要么想办法争夺家产,要么失去对生活的希望,成为只会抱怨的祥林嫂。但冯晓琴不同,她认真又坚定地告诉儿子:妈妈不会走,你也不会走,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顾磊去世后,冯晓琴成了全家的公敌。冯晓琴告邻居在过道乱放玻璃,害死了顾磊,顾清俞当着家人的面,大声斥责是冯晓琴野心太大,害死了顾磊。在冯晓琴眼里,面子和名声不重要,她告邻居就是为了钱,她可以写下字据,以后小老虎读书和生活费都由她出,希望冯晓琴不要见钱眼开,为难邻居。
顾清俞认为,如果顾磊没有上海的房子和户口,冯晓琴会嫁给他吗?顾磊就是冯晓琴全家翻身的工具,结婚这些年,她像管孩子一样管顾磊,尊重过他吗?他活着的时候,你就把他往死里逼,现在顾磊走了,她还想敲诈一笔钱。
冯晓琴第一次怒怼顾清俞:阿姐你还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随时谈判的模样,好像全世界就你最讲道理,就你思路最清楚,旁人都是傻子,被你看得透透的。你真以为我是傻子,看不出来你话里藏刀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得意,一通话杀人不见血,你当所有人都宠着你,你就是王母娘娘了。要不是那天你搅合,她就不会离家出走,顾磊就不会死。
冯晓琴这番话,压在心里很多年了。这些年,最看不起、最防备冯晓琴的人就是顾清俞,她可以忍受别人的不理解,却无法接受家人对她的误解。她想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就是想拥有喘息的机会,不用时刻看顾家人的脸色,她为顾家辛苦劳累这么多年,想要一套房子错了吗?
如果顾家人真心对她,让她有充足的安全感,她何必对房产证上有自己的名字,有一种执念呢?
我们常常能够容忍和原谅别人对我们的伤害,但别人却觉得我们的伤害微不足道,我们的容忍和原谅理所当然,忽略我们的感受,没有起码的尊重,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她告诉了邻居,却只要了一块钱,就是想要一份尊重,一份信任。
被误解的爱情
在顾家人眼里,婚姻就是冯晓琴往上爬的垫脚石。他们认为做人就跟爬楼差不多,上一层就是一层的风景,脚下的底,是下面那层天。冯晓琴爬不动了,才选择顾磊。
但所有人误解了冯晓琴。顾磊长相平凡,能力和家境都普通,三十多岁还没谈过恋爱。冯晓琴年轻漂亮,除了是外地姑娘,没有任何缺点。顾磊一眼就爱上了冯晓琴,和她在一起了。
顾磊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为人安稳,没什么不良嗜好,勤恳工作、老实顾家。冯晓琴觉得过日子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给顾磊报了两个班,想让他早点拿到证书,换一份好的工作。
顾磊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也不想学,但冯晓琴只是做了几道他爱吃的菜,就成功说服了他。虽然他年年考试都不及格,但每年都按照冯晓琴制定的计划学习。
冯晓琴年轻漂亮,小区的史老板一直心仪冯晓琴,对她大献殷勤。按理说,史老板也算有些家底的人,和顾磊比起来也不差。但冯晓琴结婚后,心思一直都在家里,不管史老板怎么讨好冯晓琴,冯晓琴都没有起过别的心思,更没有提过离婚。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的心思都在这个家里。她和史老板走得近,不过是看史老板开了一间按摩店,想花点小钱,却可以经常在累的时候去按按脚,休息一会罢了。不然以她勤俭持家的模样,一定舍不得花钱按脚。
在冯晓琴眼里,顾磊是个还算不错的对象。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她能在上海拥有一间房子,不用付房租,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她希望这份幸福可以持续下去,过一辈子安稳的日子。她希望顾磊上进,不是嫌弃他,而是希望这个家越过越好,难道让丈夫上进错了吗?
顾磊去世后,她没有真正合过眼。顾磊说没就没了,就像是一场噩梦。她多希望顾磊能醒过来,等她早晨睁开眼,顾磊就坐床边,傻乎乎地对她说:老婆。你不要生气了。
顾磊和冯晓琴结婚过年,这些年顾磊早已成了冯晓琴生活的重心和支柱。她之所以哭不出来,是因为她比所有人都痛苦,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别人难过,哭出来心里就好受多了。她哭不出来,只能将所有的痛苦憋在心里。这份煎熬,没有真正体会过的人,是无法理解的。
这些年,她觉得她嫁给顾磊,有了上海户口,多少有些高攀了。但是在顾磊眼里,他娶了冯晓琴才是高攀。冯晓琴漂亮能干,不像他,做什么事都不行。冯晓琴心气高,像她这样的人,最大的错误就是找了他这样一个窝囊废。
正是他了解自己的缺点,所以对冯晓琴越发珍惜。冯晓琴发火,他会想办法哄她。冯晓琴想让他问顾清俞借钱买房子,他拿着打好的草稿一遍遍地背借钱的潜台词。冯晓琴离家出走,他会第一时间认怂,不让她离开。
他是真的爱这个聪明优秀的姑娘。他心里也清楚,冯晓琴看上他,和房子和户口有关,但是通过这些年的相处,他更相信冯晓琴心里深爱着她。不然是什么动力,让她每天任劳任怨照顾家里人?是什么原因,每次在他最气馁的时候,冯晓琴总会安慰他?是爱情啊!
他知道冯晓琴的好意,所以两人每次吵架,他都是先认错的那一个。过日子,需要风花雪月的浪漫当点缀,更需要柴米油盐的的盘算,当底子。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我们是痛苦的,物质的欲望充斥着生活,我们为生活的奔波而疲惫。一方面我们不想做物质的奴隶,另一方面却又不得不投身于欲望的汪洋。
冯晓琴就是这个例子,她太缺乏安全感,所以不停地想要抓住更多。但她想要的东西,都是基于这个家,为了家人好。如果她每天好吃懒做,对生活没有任何欲望,我反而觉得她对顾磊没有爱只有利用。
正是她会焦虑、会痛苦,为了柴米油盐和房子发愁,我才觉得她真实又接地气。谁没有欲望呢?她想得到的东西,没有损坏任何人的利益,错了吗?没有物质的爱情就像一盘散沙,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她对房子的执念,恰恰是对顾磊最深沉的爱。因为她规划的蓝图里,一直有他,从未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