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上车走了，留下我和孤独的月台
--杭州大学历史系78级*朴民
几年前，曾做过一个梦，梦中情节是这样的清晰，让人难以忘怀！
当时，我在一个火车站的月台上，大家都在上车，我看到我父亲和我妹妹已上了车，找到了座位，他们向我招手，让我也赶紧上车。我于是跑向车门，准备登车。这时候，我突然听到我妈妈在后面喊:朴民，下来，你不要上车，你坐的不是这趟车。我听妈妈的，就没有上车。列车启动了，我依稀看到爸爸和妹妹在向我们挥手，渐行渐远，我有点急，想喊，叫列车停下来。这时，我醒过来了，发现这原来是一个梦。清醒中的我忽然闪过一道灵感:这梦原来是个隐喻:当时我父亲和我妹妹已去世，这象征着他们坐上前往天国的列车远行了。我妈妈将我留下来，在月台上继续停留，意味着我们母子两人还要在尘世相依为命。昨天，年2月5日，对我来说，一个刻骨铭心的日子，下午3时26分，妈妈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是那么平静，几年前的梦境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原来妈妈她独自登上了开往天国的列车，把我一个人留在了月台上。常言道: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这种感觉，非亲历者是无法体会的。昨天清晨，医院抢救的状况，心里明白，她的大限将至，得预作准备，医院赶回*科院家中准备入殓的衣服。开房门时，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表，时间是早晨6时50分，天尚昏黑。我打亮电灯，入目是空荡荡的房间，妈妈平时念圣经时用的念珠，使用的非智能手机，都静静地放在原来的地方，再也听不到妈妈招呼我的声音，只有寂静，死一样的寂静，这时，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了。我开始整理衣服，不在乎新旧，只想着妈妈平时喜欢穿的是哪些，一边干着，一边泪水无声地流着。什么叫撕心裂肺，可能就是我当时的感觉！
妈妈的远行，不能说是毫无征兆，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不能不怪我的迟钝和大意。今年正月初五，妈妈晚上关灯时，摔倒在地上，自己爬不起来，一直到第二天钟点工来做中午饭时才发现。钟点工打电话给我，我和内子赶到*科，见到妈妈已由钟点工擦洗干净，安坐在那里，所幸没有发生骨折等意外。看到这个情况，我就从那天开始，在她身边陪伴，白天安排好三餐后，回自己家或学校，傍晚七、八点钟再回到*科，照顾妈妈。妈妈说，这是我自从成家后，我们母子在一起最久的时间。妈妈很顽强，终于挺过来了。慢慢又能做到自己生活上的半自理。到了五月份的时候，我自己的事情也多起来了。总算找到了一个办法来解决所面临的实际问题。钟点工还是中午来一个小时，做菜搞卫生，晚上7点多她过来，住我家里，留意照看妈妈。我自己，不出差的时候，总是挤出时间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采购她的蛋、奶、肉、菜以及馒头等主食。每次和她呆在一起的时间长短不一，有时候就是15分钟左右，有时候能到一个小时。但频率是比较高的，每周能有五次左右。白天家里大部分时间没有人，总是她一个人在家念经，或者听听收音机。但妈妈很理解，已经心满意足了，还嫌我跑得太勤快了，太累，总是提醒我，你也是60出头的人了，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我这里都没有事，你少来几趟。我真的后悔，当时经常为了省几块钱的打的费，我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乘坐公交车来去，早知道如此，我就打的好了，节省的时间，可以多陪陪她啊！近两个月来，我已经观察到，妈妈的一些生活小习惯在慢慢地改变之中，就是我自己不太往深处去想。我实在是太笨！她平时收看晚上八点半的海峡两岸电视节目，她不再看了，我问她怎么不看了？她说，都是些差不多的话，没啥意思。后来中午12点半的新闻三十分，也不看了。原来她经常说，新闻要看，要了解国家大事。再后来，收音机也不大开了。本来，妈妈很喜欢喝茶水，现在量也减少了，还老是说乏力，脚疼。我看了她的脚，看到长着鸡眼，还以为脚疼是因为这个原因引起的。她还是有规律的作息，但起床后大部分时间都坐着，闭着眼睛。人也胖了（其实是心功能衰竭引起的浮肿），我的博士生瑞强到新单位报到后，和我一起去看望我妈妈，他说:奶奶你胖了。我们都缺乏常识，以致耽误去及时就诊治疗。当然，新冠病*肆虐，出门不易，也是一个原因！再接下来，不太寻常的现象越发增多，吃中午饭，她本来是在中午11点半，现在时间不断往后推，到十二点甚至更晚，本来中午12点半左右她上床午睡，现在变成了一点以后。有一天，我中午一点半到家，原以为她是在午睡，可发现她还坐着，说是吃中饭比较晚了，多坐一会儿消化一下，雷打不动的每天晚上7点的新闻联播，也不是正常收看。她自己对自己的生命也是有预感的，一是说了许多我从未知道的家庭往事，二是经常说自己家族成员的最高寿命只有92岁，自己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超过这个座标。三是说生老病死是自然现象，最好是活得健康，死得痛快！总之，一个“死”字，像阴霾一样笼罩在我们的谈话过程之中！但就本心而言，她还是渴望活下去的，她口中也多次讲到，能活着总是好的，要能活到95岁就好了！她原来坚决拒绝请保姆，现在口气变了，说是钟点工小徐在*科院的工作合同下半年到期，届时就请那位阿姨全天照顾她，这样，我就可以轻松一点，少操点心。我问了钟点工，她的确是八月结束现在这份工作，也答应届时在我家全天干。遗憾的是，这个约定已经永远没有机会兑现了！要来的，总归要来。2月2日凌晨，我迟迟未能入睡，到了3点才迷糊了一会儿，6时又醒了（平常的话，3时入睡，我起码上午8点后才会醒来），我觉得这就是母子之间血肉相连的心理感应，我恍惚之中该有的预感！打开手机，